Saturday, December 12, 2009

旷新年论张承志:日本与中国(中文版)

以下是11月23日的帖子的中文版。


《读书》最新一期登载的旷新年《以卵击墙》将张承志的著作活动比喻于村上春树的“卵”,对其近著《敬重与惜别:致日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9年)进行评论。据介绍,村上春树的那则有名的演讲早已翻译成中文(李华芳《与卵共存:村上春树耶路撒冷文学奖获奖辞》)。中国知识界素来敏于全世界的最新动向,其反应之快总是让人惊讶。旷新年援引村上的演讲,将张承志的日本论述扩大到日本和中国的现代性问题,展开了很耐人寻味的一则评论。
村上春树称,小说家的价值在于坚持站在鸡蛋(撞到墙壁必然要撞坏)的立场。回忆历史就知道,这个宣言如果放到日本这个民族性的语境上面,一下子就会产生歧义性了。这个历史无非是日本国家为了抵抗西方这一堵墙壁,使自己变成另外一堵墙壁面对亚洲的那段历史。只要背负着这段历史,村上的这一小说家宣言不可能如他所表述的字面意义那样显得天真、单纯。张承志=旷新年一面回顾从冈仓天心、堀田善卫到村上春树的思想谱系,一面没有忘记指出日本的现代性所特有的性质至今还在反复出现的事实,而在经历现代的过程里一直没有能够完全站在“鸡蛋”一方立场便是日本现代性特有的性质。他们并没有就满足于从其无辜的角度宣判日本的罪责,而试图从内在的视角审视亚洲现代性的深刻现实。这种反思最终归结于对尚未完成的现代文学之意义的如下一种危言:


在张承志那里,文学是沉重的。在他看来,中国文学注定了不是所谓“纯文学”。(略)张承志提醒我们:“我们的文学,尚处在受辱的时代。”(略)他的写作让我想起村上春树“以卵击墙”这个击中灵魂的隐喻。鲁迅曾说:“文学是余裕的产物。”鲁迅很早接受和倡导“纯文学”的观点,然而,值得我们深思的是,鲁迅自己却从来不是一个纯文学作家。我曾经将张承志放弃小说创作和鲁迅放弃小说创作相提并论,并且一直为他放弃小说感到惋惜。其实,中止小说创作,张承志自己有过明确的解释。他自谦缺乏编故事的才能。但我仍然认为,张承志放弃小说与他对文学的不同理解有关。他有一个说法,中国仍然是一个散文的国度。他对散文的重视和对文类的特殊看法,说明了他对中国古典文学传统的高度认同。而对小说的疏离,也反映了他对于现代文学观的深刻不满。




那么,在这里所说的散文、在这里所说的鲁迅一系列的非小说著作,是否不属于文学?对此,竹内好曾断言这才是文学,我们也可以在“鸡蛋和墙壁”的比喻上联结它们。我们通过是文再次得到确认:日本和中国(我们如今这样并置二者是不是时代的变化所使然?)的现代性所可能包涵的深刻问题在21世纪的头一个十年快结束的今天仍然也是我们必须继续面对的、活着的现实。

No comments: